近期，南京某小区突然发生的一起火害事故，使得双轮电动车进社区和入楼入户的问题再度成为公众舆论的沸点，电瓶车质量不过关和使用不规范带来的公共安全隐患，亦再度刺激着一些人口密集的大型或高层住宅社区居民的敏感神经。

南京某小区火灾现场。图片来源：南方都市报

大型社区和高层住宅面临的安全管理困境

双轮电动车，在日常生活中也被称为双轮电瓶车、电动单车、电动自行车或“小电驴”。不管怎么称呼，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是用依靠蓄电池产生的电力来驱动的两轮自行车。

有媒体援引国家消防救援局统计数据称，2023年全国共接报电动两轮车火灾2.1 万起，相比2022年上升17.4%，且有逐年上升的趋势。但客观来说，电动车在高楼住宅引发火灾事故，仍然是一个小概率的事件。我们没必要对双轮电动车“谈虎色变”，而应该以更务实、更科学的态度来促进对它的有效和规范管理。

有机构此前预测，2023年中国两轮电动车市场销量将达到5400万辆，而整个社会的保有量则数以亿计，已经成为中国人出行的主流交通工具。近年，南方+房产频道曾多次发表过对电动车进社区安全管理问题的调查报道，而笔者作为对该问题的长期观察者，在广州的走访调查中明显感受到，这几年社区居民的安全意识和法律意识都有明显提升的趋势。换句话说，不管有没有南京这类安全事故发生，居民在社区内部管理会议和业主群里，对电动车的讨论热度均始终没有降温过。而作为管理参与者，从国家立法部门，到住建、规范、消防、应急、交通、公安、区政府、街道办等各层级、各有关职能部门，都曾经多次组织研究机构、居委会、物业公司、业主代表以及公共媒体进行过专题讨论，像广州这样的一线城市，已经在国家基本法律规范框架内，结合社会对居民出行和公共安全管理的真实关切，多次出台、修改过对电动车进社区的管理规范。不管是管理的思维和意识，还是方法和手段，都有不断升级优化的势头。

在许多专家看来，电动车进社区，既是民生话题、社会话题，也是管理问题、行业问题，牵涉的利益相关方比较多，触及的管理矛盾也比较复杂。根据笔者的长期观察，针对电动车进社区和入楼入户这个问题，目前社会存在两种比较对立的观点和声音。一种声音认为，两轮电动车因为其经济环保、实用便捷，已经成为城市居民的日常出行的重要代步工具，目前在短途出行方面还没有任何一种交通工具可以将其代替，何况类似的安全风险问题不只是在两轮电动车身上有过，其它三轮、四轮或六轮、八轮电动车，理论上也会共同面临这个问题。如果因为这些小概率的安全事故，就一刀切地限制城市居民在社区使用两轮电动车，明显有违社会公平。使用两轮电动车的多为社会中低收入群体或弱势群体，他们的民生痛点需求同样需要得到政府和社会的关心和尊重；另一种声音认为，城市社区人口密集，两轮电动车在社区内部不仅存在乱冲乱撞、乱停乱放等严重扰乱社区公共管理秩序、侵占社会公共资源等问题，同时还存在电瓶超容量使用、乱搭充电线、强行入楼入户等问题，一旦使用者看顾不到位或电池质量有问题，很可能就会引起火灾，将严重威胁到社区居民的财产安全和生命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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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在许多政策研讨会、听证会或社区和业主管理会议上，这两种声音可谓多次交锋、反复碰撞，持不同立场和利益诉求的人群也已经坦诚深入地交流过彼此的看法和意见，而围绕这两种立场，一些政府工作人员、专家和社会人士亦提出了许多折中、平衡和优化的观点，目的都是为了更好、更快地化解矛盾、解决问题，在此就不一一举例了。

笔者的总体感受是，有关部门或地方政府虽然至今尚未能拿出一套“放之四海而皆准”且能够让所有利益相关方都觉得十分满意的管理方案，但是，随着各方对民生和管理痛点问题的坦诚讨论越来越触及核心利益矛盾，管理部门的措施和手段越来越兼顾不同社会群体和社会组织的利益诉求，大家对这个问题的关注和处理，很明显将很快找到相互尊重和妥协的办法，政府在体贴民生、维护公共安全以及促进行业科学管理等方面，亦很快能够找到平衡各方利益的“最大公约数”。

解决小电驴的安全隐患必须双管齐下

客观来说，部分居民之所以至今对电瓶车进社区和入楼入户的行为心存警惕或持坚决反对的意见，归根到底是对当前电动车行业的电池质量安全管控不放心，同时对两轮电动车使用者的使用规范意识和安全责任意识不信任。

可见，要解决这两个症结问题，一方面需要电动车行业提升电池的安全技术准入门槛，加快对安全电池的技术攻关，把电瓶车对社会公共安全的风险系数降到最低。工信部电子标准院安全技术研究中心储能电源部部长王晓冬曾指出，改装车辆、电池质量问题、改装电池、使用不匹配的充电器充电是导致电动自行车发生火灾爆炸的四大原因。为此，有关部门2023年已经就这些痛点问题发出《电动自行车用锂离子蓄电池安全技术规范》强制性国家标准，把电池发生挤压、振动、自由跌落等多种意外情况或处于低气压、高低温等特殊环境下电池的运行状况纳入考核指标，大幅提升了对电动自行车电池安全技术的监管标准，此外，壳体阻燃、提手强度、防水等指标也被写入规范。

在技术攻关方面，日前，比亚迪旗下的弗迪电池，在南京“2.23”火灾事故发生后，即对外宣称其电池管理团队、开发团队“连夜召开紧急会议”，探讨对两轮车品质安全解决方案，未来将加大两轮车的研发投入，协同各方正能量，开发出能上楼的安全电池。弗迪电池还称，将协同各方力量、参与行业政策、法规完善，杜绝此类社会问题的发生，真正地落实“让人们无忧无虑地使用电池”的使命。随着更多的企业跟进，相信更安全的电池很快就会投入生产。

另一方面，电动车的使用者和车主，也应该加强对自我的约束管理。相信绝大部分在社区使用和存放过两轮电动车的居民，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管理的电瓶车在社区内或自己家里发生明显会害人害己的火灾，更不会故意或放任自己的电瓶车“失火”来危害公共安全——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一种恶性的违法犯罪行为。但是，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在现实生活中，因为自身性格或生活习惯问题导致的疏忽大意还是时有发生的。笔者就曾经多次对一些提电瓶坐电梯的居民好言相劝，但他们要不是反唇相讥笔者在“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要不就厚着脸皮反过来“安慰”笔者：“没啥事的，不会有什么问题。”根据媒体公开报道，早在3年半前，就曾有网友在微博反映这次南京火灾事故涉事小区架空层存在“电动车充电混乱”的情况，但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这里固然有管理方没有及时采取强有力的措施介入有关，但更多的责任还在于那些电瓶车使用者自己的“麻痹大意”和“不当回事”。直至网友的担心“一语成谶”，酿成多人伤亡、不可挽回的悲剧，这不是“害人害己”是什么？

这次南京的火灾也告诉我们一个非常浅显易懂的道理。权利和责任其实不是对立的，而是对等的，它们只是问题的两个方面，有权利就有责任和义务，它们的关系是对等、平衡、统一的，既相辅相成，也缺一不可。特别是住在大型社区和高层住宅的居民，小的几百人，多的几千、上万人，我们住在一起成为邻居，在同一栋物业生活，让彼此有了相互依存、相互依靠的关系，这既是一种现实，也是一种契约。这也是为什么民法学总要提到，在相互毗邻的不动产的所有人或者使用人之间，任何一方为了合理行使其所有权或使用权，享有要求其他相邻方提供便利或是接受一定限制的权利。

让小电驴的停放点与住宅建筑保持一定距离，已经成为广州一些社区管理的共识。

使用电瓶者的权利，当然不属于不动产物权的范畴之内，但是，电瓶者的不规范、无限制使用是对所有邻里共同享有的不动产物权和其他物权和生命财产安全潜在直接影响的一种权利，既是对相邻权的侵犯，也是对更大范围的社区公共安全的威胁。因而，电瓶车的使用者，要想取得社会管理者和其他居民的包容和谅解，就首先要对内加强自律管理，以切实的责任感来做好电动车的安全监理，把电动车的使用安全风险降到最低，不能有了权利就忘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须知道，一旦酿成火灾事故，公安部门第一个要找的责任人就是你。你的电动车把楼层“点着”，虽然最后会成为许多人的悲剧，但最大的悲剧还是归于这场火灾的第一责任人。

总而言之，南京小区火灾后，小电驴进社区或许再也挣不脱安全管理的“紧箍咒”了！

南方+记者 冯善书